清富的一生：
忆社会领袖颜清文

2011年3月1日，马来西亚时间凌晨1:55，在巴塞罗那出差的我，接到了东方日报陈利良传来的短信：丹斯里颜清文由于身染肺炎，不幸辞世。闻此噩耗，一时难以自抑。上周一，我苏州高博的同事才刚与丹斯里在给苏州高博软件学院的捐款仪式上碰面，他们怀着喜悦和感恩的心和丹斯林共进美好的午餐；当时我身在欧洲，错过了这一机会。本来我去欧洲前已与丹斯里约好，回来后，再与他补吃这顿团年饭，没想到，团圆饭桌上的故人在我回来前已离去。命之无常，斯人已逝。

收到短信的那一刻，我就在巴塞罗那旧城的玛丽亚教堂附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走进教堂，为这位令人爱戴的领袖祈祷：愿其安息，愿其传奇的一生与其精神成为激励年轻一辈的无穷动力。

步出教堂，蔚蓝的异国天空在沉痛心情的影响下，没有在我心里产生一丝涟漪。回想起和丹斯里的相识是在1997年，其时正爆发立百病毒事件。在此之前，除了报上的广大报道外，我和丹斯里并不相熟。

一个果断的人

很多华人社团领袖的嘴皮子功夫明显要比实干能力要强得多；一份份的新闻稿和一个个的开幕仪式等表面文章，凤毛麟角的则是对马来西亚民主提出实质意义的政策建议。丹斯里例外。很多与我同辈的人都和丹斯里有着一样的看法，数次与丹斯里在社区项目上的合作，让我们对丹斯里充满了敬佩之感。在立百病毒高涨时期，很多人都在犹豫不决，丹斯里却毫无顾虑，直面危机。两个显著的例子是：让兽医穿上五级安全防疫服去到受感染的灾区；当被告知需要花费25万马币时，没有一丝犹豫，让我立刻执行。当雪邦的猪农威胁要把猪群赶到附近的马来村落时，丹斯里又一次作出果断的决定，马上去找当时的副首相阿都拉商讨赔偿事宜。丹斯里以及其他社团代表在副首相的家外等了几乎一晚，当天夜里便得到了副首相的积极答复。这两件事都让我极为感动，他是一个真正关注社团议题并积极求解的人，他付诸行动，他是真正的社会运动领导者。丹斯里曾经卷入华团大选诉求事件，尽管华人社群被华人政客和巫青团一路打压，不过在马来西亚的历史上，能像丹斯里一样把社群的利益真正放在首位的，又有多少人？

一个坚持正义的人

当马华和星洲日报打算合力收购南洋报业集团时，丹斯里支持所有反对政党收购报业的评论员。他和我们一样，认为一个媒体的垄断就意味着报业竞争和言论自由的结束。媒体的垄断会拉住社群前进的步伐，其反作用不容低估，况且南洋商报已有九十多年的历史，一直表现标青。把南洋商报收归到一个媒体集团下，意味着读者和商家的选择权的终止，很多读者和广告商家早已感受到这一点。丹斯里的这次行动没有取得成功，马华和星洲日报的联手行动成功地把媒体人辛苦工作数十年才建立起来的“自由媒体”摧残得体无完肤。

丹斯里今天已经离开我们了，但他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还与我们同在。他相信每个人都有足够大的力量，去做该做的事，去说该说的话，而不计较后果。正是这正义的精神，激励我们朝着新的成功奋进。

一个和善但常被误解的人

丹斯里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他总是舍己为人，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性，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为朋友的儿子当担保，让他不得不报穷；而他只是在最后当法庭宣判他无罪的时候，才为自己做了辩驳。商联控股面对中华总商会的起诉是另一个例子，当时所有人都跳离了那艘往下沉的船，唯独丹斯里一个人接手了这份被误解且出力不讨好的工作。在华社表达诉求的时候，前首相马哈蒂尔给他贴上了共产党的标签。

我知道丹斯里受到了深深的伤害，这些事情本不应该发生在他的身上。但他坚持了，即使被一些人误解，只要是对的，他义无反顾。

一个前瞻的人

他总是尽力去多做一些事情。2000年筹办东盟中国伙伴论坛，丹斯里把东盟各商会的领袖们联系起来，到崛起的中国去寻找商机、做生意。记得当年我陪同丹斯里和丹斯里夫人去泰国、老挝、柬埔寨以及越南，邀请各国商会领袖参与论坛，丹斯里全程耐心地向各国领袖解说为何东盟应该团结起来与中国打交道。论坛最后成功举办，全赖丹斯里出钱又出力。在还没有多少人关注西安时，丹斯里早已看出中国二三线城市发展给马来西亚和东盟各国带来的巨大商机。就在两年前，他还和我讨论了关于如何促进中马青年交流等事宜。他也要求商联控股教育基金资助首批去上海交通大学学习对外汉语学士的马来西亚学子。今年二月，这批为数27人的学子已经毕业回国，且大部分已经开始在马来西亚甚至世界各地教授汉语以及宣传中华文化。

自力更生的承担使命感

丹斯里曾经告诉我他早年的艰苦岁月。小时候丹斯里的父母为了防止小孩在大人都去上班割胶时到处乱跑，便在地上挖一个大坑，然后把孩子都放进坑里去。丹斯里出身贫寒困苦，他的一生却是成功辉煌的。虽然丹斯里富裕，但他生活低调简单。拿督祝圣才曾取笑丹斯里应该为孩子购买名牌服装来增添行头，他也只是一笑了之。他的生活和故事都写满了负责和自力更生的字样。在照顾好自己和家人的同时，他利己及人，为社群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丹斯里，您一生清富乐活，节俭、尽责、儒雅。大家说，您是儒商的典范。您忧国忧民，积极参与社会的建设，您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的精神，是我们的典范。华团大选诉求、立百病毒事件、争取重开白小运动、反对不正当收购报业、猪农事件、抗议印尼排华事件、义山千人行、吉隆坡开埠历史真相……您都义无反顾地站在第一线，顶风冒雨为民族正义勇往直前，您是我们的社会领袖。

丹斯里，我知道您的事业未竟、壮志未酬，但世界必然继续运转，每一代人都有属于他们的时代使命和任务，您可以好好休息了，就让下一代继承您的精神，继续您开创却未竟的事业吧。

丹斯里，安息吧！

祈愿安息！

2011年3月2日凌晨1点30 于西班牙巴塞罗那
（畅新、董宁、郑嘉雯译于3月4日凌晨1点07分）

（本文转载自2011年3月5日《东方日报‧观念平台》。作者为著名学者，曾著《文化文化是好生意》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