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米山新村作为研究田野

锡米山新村作为研究田野

陈美萍博士

 

华人新村由于其历史形构的背景,一直是历史学者研究马来西亚的一個重要领域。研究者们从新村的历史研究挖掘出大马从殖民、日治及“紧急状态时期”下的庶民生活、地方政治,及新村中的不同行业,如锡矿业或家庭企业的运作方式。挖掘新村历史,不只是为了还原真相,也是为了瞭解及记载这些由于政治因素,而被圈在新村的平民百姓,如何在艰难的环境下,自力更生及继续更好的生活。

时代的变迁,使马来西亚逐渐从农业社会发展成工业社会,大量的人口从郊外农村迁移到城市。在工业化及城市化的洪流下,新村一样面对人口外流及各种社会经济发展的瓶颈,因此,新村不只是一种“历史”场域,更是一个“现代社会”场域。

从“现代社会”脉络下研究新村发展,新村经常被视为人口外流或社会问题的场域,有者,更把新村视为非法居住地。在马来西亚的现代化的过程下,新村是否就毫无贡献或竞争力?它已经成为发展变迁中的边缘社会?如果是,其原因又是什么?是政府政策长期忽略的结果,还是新村社会结构使然?

整合逻辑思辨与实证资料

对现代社会发展的研究,必须要能夠整合逻辑思辨及实证资料,研究规范強调理论逻辑及实证资料是否吻合。因此,即使学者对社会现实的发展可以有许多大胆,甚至是看起非常震撼性的设想,一旦要老老实实地进行研究和证实,就必须正视“可行性”的问题。

“可行性”的问题包括了实证数据如何取得,分析方法及分析工具是否能完全满足研究目的。如果无法解決“可行性”,则想法仍然还是想法,在学术研究上,它还是不能成立。在严谨研究规范训练下的研究人员,必须谨慎论证、言之有据,反对信口开河,草率判断,这是社会科学研究中无法妥协的要求。

学术研究的主旨不是为了追求感官上的共鸣,而是为了更能解释事实的本质。

面对马来西亚社会及经济转型的瓶颈,一些学术讨论却使用大而无当的概念,色彩強烈的语言,诉诸于人们的感官刺激。学术讨论一旦脱离了实际基础,沒有确实的实证数据,所谓的想法则只是主观的想像,导致思维的浮躁,一旦要落实到进一步的政策建议,就會发觉无路可循,无据可依,漏洞百出,和现实社会完全脱节,这自然无助于学术研究的健康发展。

社会研究必须有宏观资料或长期收集实证材料,以为基础,否则难以顺利和健全的开展。举例而言,艾尔德(Elder)的名著《大萧条的孩子们》(Children of the Great Depression)是建立在大型纵向追踪数据基础之上。这份研究追踪了美国大萧条环境中成长的青少年,从青春早期到中年后的人格及生涯变化,从而开启了生命历程的研究范式。

马来西亚的宏观资料收集又如何?以近期人口普查为例,我自己被访问的经验是,调查人员只问了几道简单问题,就草草结束。我因为好奇,后来就向另一个普查员拿了一份问卷,上面密密麻麻的问题,我不知道该位普查员是如何交差的,而周围朋友和我多有同样经验。若沒有长期追踪或更新的数据库,要做社会变迁的研究无疑难上加难了。

受城市化冲击的边缘地帶
当然,如果研究者沒有尖锐的社会触觉或周密的逻辑思考,只偏重于所谓的实证资料,则社会科学的研究也只是堆砌一团沒有意义的数据,如何平衡兩者,本來就是所有进行研究工作者的艰难挑战。

近期,南大教育与研究基金会和新纪元学院马来西亚族群研究中心,合作进行雪州锡米山新村社会变迁的研究。在加影行政区的土地规划中,锡米山新村的土地多被归类为商业和工业用途。锡米山距离吉隆坡约20公里,周边皆为高速大路,处于城市化的边界,是一个在社会、经济都受到城市化冲击的典型社区。

锡米山新村早期主要经济活动为农业和锡矿业,现在主要则是制造业和商业,和马来西亚产业发展趋势是一致的。我们希望从锡米山新村的个案研究,可以探讨新村或马来西亚社会在现代工业化过程中,基层社区的变迁面貌究竟是如何?

在这个研究中,锡米山新村作为田野,不只是一个历史场域,更重要的是一个经历马来西亚各种社会经济变化的生活社区。研究者希望从这个田野中获得实证资料,也希望在理论上对新村或马来西亚社会有一个更接近事实的解释。

(转载自2010年8月27日《东方日报•东方名家》)